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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段和大力水手有关的故事(下)

时间:2009/8/8 9:04:15 点击:3307

 

 赵大力心爱的大洲踏板报废了。应小青飞快摘下做头发的一次性手套,疯了似地往医院赶,心想,赵大力你敢有个三长两短,我就做寡妇给你看。病床上,大力水手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她,神情有点伤感和抱歉,多好的车啊,肯定不能骑了。
  习惯性地去掐赵大力的大腿,却没反应。应小青大声喊,医生,医生在哪?医生说车祸中撞碎的骨片压迫神经,导致了瘫痪。应小青急了,那赶紧手术啊!医生解释,赵大力的肾病已转化为尿毒症,身体虚弱,手术的风险太大。终于明白,大力水手得了只能慢慢死去的病。即便靠药物维持,他仍会一天天虚弱,一天天老去。应小青站在医院飘满消毒水味的走廊里,头脑晕眩,眼睛酸胀,巨大的悲伤铺天盖地地袭来。
  把店盘出去,一心一意给赵大力治病。赵大力总在输液的时候勾着应小青的手指,轻轻唤她奥利弗---动画片里大力水手爱人的名字。应小青越来越爱摸赵大力青青的胡茬,刺刺的,痒痒的。彼此已太过熟悉,她知道他只穿白色的袜子,他知道她睡觉时爱流口水。但是只有赵大力清楚,自己在找一个狠心的借口离开。
  一期手术后,赵大力竟然能下地走路了。应小青把颈间的丝巾取下来,围在大力水手腰上,防止他摔倒,那种朝气而深情的相对,让一旁查病房的护士都忍不住唏嘘。应小青提出要结婚的时候,赵大力稍稍愣了下,然后如往常般微笑着去吃了一个削了皮的苹果。应小青摸摸大力水手的脑袋,又整整他的衣领说,这事就这么定了啊。赵大力不说话。应小青轻轻推他,傻瓜,表态啊你。可是赵大力拒绝了。他从19岁开始爱上应小青,一心想赢个精彩的未来送给心爱的女子,却不可遏制地输了现在。他是个男人,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,现在是时候了。
  明天我们就去登记,应小青丢下这句话,便回了家。2006年圣诞节,天有些阴冷。应小青雇了电动三轮,她在赵大力身下放了软垫,这样屁股就不会被颠痛了。车子去了民政局。七层的楼,赵大力断断续续地爬了30多分钟。没有电梯,应小青又太过娇小,只能看着曾经阳光健康的大力水手慢慢移动,忍受着周围人的目光。母亲出现在面前时,应小青真的害怕了。母亲没有搭理她,径自走到赵大力跟前,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,然后用了此生最为恶毒的语言大声咒骂。
  赵大力爬起来,不说话;被踹倒,又爬起来,还是不说什么,再次被应小青的母亲踩着肩膀恩倒在地上。母亲的手印在大力水手本已浮肿的脸上一层层叠加着,大力水手依旧是沉默。时至今日,应小青仍不停做着同一个梦,母亲在围观的人群中指着地上的赵大力说,废人。那天并没有登记,赵大力说他忘了带户口本和身份证。这么重要的事,怎么会忘记呢,一定是在骗她了。
 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,两个人就坐在床上盖了被子说话,说绵绵不尽的情话,直到外面天光渐渐暗淡下去。那晚赵大力倔强地服了药,回到了20岁那年初夜时的雄壮,两人不停地欢爱。10平米的小屋里到处是爱情挥发的气息。应小青在黑暗中抚摩赵大力瘦骨嶙峋的脊背,眼角湿成一片。一个回眸,七年的时光就像电影胶片一般匆匆过去了啊。时间男女的事大抵如此,要么在一起,要么分离,再没有第三种注解了。罗家英苦恋汪明荃数十载,依然未能结缘,他说“没有结婚便没有离婚”,爱情中有太多的不合情理,试着慢慢淡出彼此纠缠的视线,未必不是种善意的成全。
  赵大力就如此消失了,再不见他温良而孩子气的眉眼。应小青怅然若失了大半年,还半夜里偷偷跑出去贴寻人启事,她只写一句话,大力水手,我等你回来。应小青知道赵大力没有走远,就在不远处看着她,但是她觉得,大力水手再也不会出现了。真的是这个样子。有一天午后,她搬了凳子来到院里,对着太阳看了很久,然后应小青眯着眼对母亲说,准备一下吧,我要嫁人了。2007年的七夕是周日,四个七凑在一起便是千年难逢的婚庆日。
  应小青终是嫁了有钱人,70辆黑色奥迪开路,新郎是韩贝亚饭店老板的小儿子,有些 吊儿郎当,一副还没成人的样子。那日,众人眼里,她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。母亲送她出门时却哭了,这么些年,她一直希望自己嫁个有钱人,如今实现了,该好好的庆祝才是。应小青只是觉得有些许的不完满,她不知道赵大力的生死,到底是呕过心血的一段往事,终于还是要说再见了。老公问自己想去哪里度蜜月,应小青想都没想便说,新疆。她的父亲年轻时参加了建设兵团,长眠在那里。一家人曾在那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,大姐和姐夫竟是小学时代的同桌,大姐至今留着当年姐夫写给她的情书,用相框表了,就挂在卧室墙上。如此的际遇,叫人感慨。
  大姐又说,你结婚那天,赵大力一直站在街对面朝这看,是妈指给我的。他太虚弱啦,简直不成样子,孤零零地倚在电线杆旁不停地抽烟。那情形,怕是活不了多久了。应小青还是笑。丈夫正在和小外甥玩拼图游戏,忙得满头大汗,他也是个孩子,心地干净又明亮,只是笑的时候没有赵大力一样深情的酒窝。应小青稳定心神,慢慢回忆慢慢想,还好,自己曾在最闪亮的时光里和赵大力同行了几段路,一路风雨,却也心甘情愿,想来这命运已十分美好,她该满足。但这一生太漫长了,漫长到一朝离散后,她会不经意间忘了他的脸。
  丈夫走来,从后面轻轻环住她,紧贴着她的侧脸,轻声呢喃,仿似呓语,青青的胡茬弄得她有些疼。这样一来,应小青真的要哭了,好在爱人看不到。止不住的悲伤,只在那一瞬,花一样盛开,摇摆。穿着超人衫的小外甥拽了她的裙摆;小姨,给我讲故事。应小青心想我这是怎么了,她喉咙发紧地说就讲个大力水手的故事吧。(连载完)

作者:小商品报 来源: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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